※私設如山
※請務必閱讀完恆遠之晝卷八
自甦醒以後,青年就像是徹底放棄了隱蔽自己,大方地跟在妖師少年身邊成了第二位跟隨者。
美其名是要看著人履行不能墮入黑暗的約定,實際上是為了什麼,大家都心照不宣。
偶有不長眼的傢伙
他的死亡給妖師少年帶來多大的痛苦,他自己不知道、少年不願意說,少年身邊的人卻看得清清楚楚。
在他回來之後,曾是最靠近少年的半精靈私下找過他談話,他才知道,就算他死前與少年作了不能為他復仇的約定,但少年的心裡確實有什麼連同他的肉身一同消逝了。
明明看過少年對半精靈的死亡執著而痛苦的樣子、也算是陪著他走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時刻、甚至非常清楚他對身邊人們的重視……雖然並非本意,可自己的死亡的確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重柳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死亡說不定成了褚冥漾最大的心魔。
※
決定不殺妖師、而是好好看著少年之後,他像是找到藉口可以不寫作業的小學生,心情竟漸漸愉悅了起來。
他無法理解身上越來越多的傷口是從何而來,就如同他無法理解自己越來越趨於想要保護少年的想法與行為是從何時開始出現、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他在少年不知道的地方看著少年一點一點慢慢成長,伴隨著頻率漸長的出手相助,相應滋長的還有另一種他也無法形容的心情。
褚冥漾是不同的。他只能篤定這一件事情。
他想起了在伏水神殿的、最後的那段時光。
他大部分的時間是失去意識的。就算少年的幻武兵器操縱著他僅剩的血液運作著基本的身體機能,卻也無法彌補過度受創造成的傷害。
吸食生命的陣法一旦啟動就無法逆轉,他自己很清楚,那副肉體的時間早已不足以讓他對少年再多說些什麼。
在無數個無法清醒的夢裡,他能夠看見他一直跟著的少年為了他流淚,為了他、放任自己不受控制的黑暗力量,墮落成了真正的黑暗。
不要哭,活下去。
他在載浮載沉的渾沌中試圖抬起手抹去那些淚水,卻在觸碰到少年的一瞬間,單薄的身影隨著夢境破碎而消失無蹤。
──我相信你。
他似乎第一次理解了何為想要守護一個人。
為數不多的清醒時分,他抓緊時間教與少年控制力量的方法。
他用盡力氣將最後一分力量送進少年的身體裡替他收束溢滿而出的黑暗力量,儘管漸漸無法視清眼前之物且身體已痛到麻木,他卻只於恍然中在心裡嘆了口氣,想著,我走了之後你該怎麼辦。
他其實也想過就這樣回到安息之地也沒什麼不好,然而少年的執著卻使他猶豫。
一點點也好,他第一次產生想為他人留下點什麼的想法,就算自己會扭曲、會消亡,他也不願看到少年的心靈崩壞、成為邪惡的一員。
他一直都知道,他無法坐視不管。
可他已經錯過一次,不能一錯再錯。
他就是拿褚冥漾沒辦法。
留給少年的是其實並沒有任何效力的誓約和自己的魂珠,在最後的最後,他看見少年努力想要擠出一個笑容,像是想要留給他最後是笑著的印象,卻硬是成了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
他的靈魂在珠子裡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美好夢境。
沒有種族之間複雜的仇恨,沒有需要完成的種族使命,有的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
他像原世界的普通人類一樣,上學、有很多好朋友、偶爾出門看個電影逛個街……像是誰曾經經歷過的一般,平淡而溫馨的日常。
平凡而幸福的生活過得越久,他就越是有隱隱的不安。
總是覺得缺少了什麼,像在心中梗著一根刺,摸不著、拔不出,形成了無法忽視的疼。
後來他知道了原因──在他的夢裡,哪裡都沒有褚冥漾。
重柳知道,那是少年堅持要給他的溫柔。
※
少年說,他們是朋友。
少年說,相信他,就打勾。
他應了,但他還是不懂他們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朋友。
他得承認,也許當時的自己還是有著私心,就算只是一縷殘魂也還是想待在這個人身旁。
他沒有問過少年是用了什麼方法、付出什麼代價讓他回到這世界,他們默契地不提起這個,就像是他從來都不曾離開一般。不同的,只是他終於能夠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不必遮掩。
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眸映滿了黑髮妖師的身影,所有人好像都不怎麼意外,包括他們自己。
他們都知道,已經回不去了,不管是感情還是現實。
一切都是這麼自然而然。
一開始只是為了讓少年有個心理慰藉於是坐在窗前讓少年睡得能夠比較安穩──至少因惡夢驚醒時,他能夠在少年身邊握著他的手,用微涼的體溫告訴他,他在這裡。
後來,他在少年的邀請下與少年躺上了同一張床,抵足而眠。
再更後來,是誰先開始的觸碰、是誰主動開始的親吻,已經沒有人在意了。
在他不知道的時間中,少年已經嘗過太多傷痛。就如同少年心疼著他的過往,他也不想再讓少年受到任何傷害。
他看見懷中的少年動了動眼皮,悠悠轉醒的容顏在陽光下能品出安恬。
一瞬間恍若隔世。心像是被什麼緊緊揪住又被溫柔地撫平,如同最輕柔的羽毛般細細地包容著他,取而代之的是湧上心底翻覆的陣陣酸意。
他經歷過數不清的白晝黑夜,他主動或被動地忘記了很多事,已經快要忘記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活。然後,少年出現在他生命中。
不管他姓名為何、不管他的樣貌為何,少年依然毫無保留地向自己釋出善意。
他被那份率真感動,然後,握住了那雙捧著真心示與他的手。
依然不知道真名的現在,他們依然在這裡,擁抱著彼此。
如果可以,他想帶少年去時間之流撿結晶,分享彼此眼中的時間之流模樣。
也許他們可以走遍六界,一邊旅遊,一邊尋找洗刷為幻武兵器的陰影孩子。
他只希望有足夠的時間能夠好好待在少年身旁,沒有種族之間複雜的仇恨,沒有需要完成的種族使命。
看著他,只看著他。
那就足夠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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